桃花依舊笑春風

□王曉宇

梨花素，桃花艷，杏花嬌。

這其中，要屬桃花的顏色好。每年春天，故鄉的山坡上、山坳里，到處都是粉艷艷的一片，遠遠地看著，像天邊的云霞。春風一度，桃花瘋了一般，朵朵開得嬌艷動人。

花期鼎盛時節，更像大自然寫在田間地頭上的詩行，給樸素的村莊穿上了“霞影紗”，整個村莊都裹在那些粉紅的花瓣里，影影綽綽，隱隱約約，詩意無限。

至今仍然記得那個曾經棲居過的村莊，山坡下，有一古井，搖水的轆轤旁邊，井臺旁邊，也會不期然伸過來一枝桃花，花瓣落進水里，把一井的水都沾染上香氣。那些破舊的石屋土房，因為這些桃花，而生出詩意。誰家的狗，在桃樹下，使勁地吠。誰家的雞，踩著花瓣啄食。純樸的村莊，香艷的桃花，相互輝映，遠遠地看去，更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山水畫。

桃花的香味盡管不是那么馥郁濃香，卻一樣招引得那些小蜜蜂，像一個個浮浪的少年，在花朵間穿梭來往，忙得不亦樂乎，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
梨花、李花、蘋果花大多是白色，唯有桃花和杏花粉紅，所以古人把男女情事緋聞叫做桃色事件，以我暗自揣度，大抵是桃花和杏花顏色好吧！

少年時，看《紅樓夢》，老想著黛玉為何葬花，那么多的桃花，滿地的花瓣，她葬得過來嗎？豈不是多此一舉，白費力氣？長大了些，漸漸明白，黛玉葬的雖然是花兒，但內心里卻是感懷身世的悲涼。

朋友問我，你怎么知道黛玉葬的是桃花？為什么不是其它的花呢？答案當然在書里，《葬花吟》里有兩句詩，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黛玉葬的是什么花兒：“桃李明年能再發，明歲閨中知有誰？”可見，讓黛玉魂牽夢繞的，讓黛玉牽腸掛懷的，除了桃花之外還有李花：未若錦囊收艷骨，一抔凈土掩風流。

說起桃花，自然不能不說說蘇州城外一處極賦詩意的地方——桃花塢，江南才子唐寅因會試被人所累而隱居桃花塢，寫下一首狂浪不羈的桃花詩：桃花塢里桃花庵，桃花庵下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種桃樹，又摘桃花賣酒錢……

一首詩讓一個詩意盎然的地方小有名氣，桃花庵現如今早已不知所蹤，唐寅故居邊上，據說也僅存一塊石碑，多少風流韻事都已是過眼煙云，如那桃花逐流水，在時光的碼頭漸去漸遠，依稀沒有了蹤跡。

古往今來，桃花到底讓多少文人墨客感悟傷情，數也數不清。唐人崔護曾寫過這樣的句子：去年今日此門中，人面桃花相映紅。人面不知何處去，桃花依舊笑春風。意思是說，桃花年年開，那一年的容顏卻不再。

人會一天天地老去，明艷的桃花卻年年好顏色。久居城里，忙忙碌碌，一顆心已遲鈍。早起，忽見小區里的桃花又開，不由地呆怔良久，想起故鄉，這時節，故鄉的田間地頭，漫山漫野，早已是桃花灼灼笑春風了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