枝頭榆錢彌清香

粉紅的杏花還沒有落盡，榆樹的枝頭就已經長滿了褐色的小花苞，密密匝匝，像極了一粒粒高粱米。沒幾天，一嘟嚕一串串的榆錢就冒出了頭，圓圓碎碎，碧綠鮮嫩。

在榆錢兒最鮮嫩的日子里，我們提著個小籃子，猴兒般爬上樹，把籃子掛在枝頭，先迫不及待地捋一把塞進嘴里，滿齒唇香。待到籃子里滿的再也裝不下去了，才會戀戀不舍地從樹上一步步挪下來。

榆錢兒不僅在初春給人解饞，還緩解了青黃不接時的饑荒。除了生吃，還能與其它各種雜糧攪和在一起，做出很多種美味佳肴。比如榆錢兒蒸飯、榆錢兒餅、榆錢兒窩窩等等。而每一種佳肴，都有各自的滋味，細細地品起來，都能品出春的氣息。

我最喜歡的莫過于是婆婆用榆錢做的蒸菜窩窩。剛出鍋冒著熱氣碧綠的菜窩窩，再佐一碗新炸出來的辣椒油，掰一小塊，蘸一下，咬一口，口水順嘴角流，香辣得讓人直嗞嗞兒地咂嘴！一推家門兒，整個房間里，都飄著榆錢兒濃濃的香甜！真是人間最真實、最原始、最幸福的尋常味兒！

和幾個朋友去辦事，路邊有幾棵大榆樹，高高的榆樹上，結滿了翠綠的榆錢兒，陽光下那么鮮美肥嫩。看見了滿樹的嫩榆錢兒，又想起婆婆做的榆錢蒸菜和菜窩窩，禁不住眼角直往上瞄，奈何榆樹高大，沒有工具不好夠摘，只好搖頭望樹興嘆。

返回時，遠遠地看見幾個人在那里修樹，地上躺著剛鋸下的幾個榆樹枝杈，樹枝上的的榆錢兒簇簇串串，旁邊幾個女人在捋榆錢，兩個大盆兒已經滿了，見我湊過去笑道：“去院里找幾個袋子，想吃來捋吧！”

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，忙從院子里找了幾個袋子也加入了捋榆錢的隊伍里。俗話說“三個女人一臺戲”，幾個女人在暖暖的春陽里捋著榆錢，嘴巴也不閑著，那叫一個開心！

回到家里，擇洗干凈后，控干水份，淋少許油均勻攪拌面粉，再撒少許鹽粒，上籠屜蒸熟，然后關火抖散晾涼。蒜汁兒涼拌，或辣椒油調著吃，原汁兒家常味，入口稍微黏黏的，透著春天的清新勁兒！我最喜歡再用辣椒、蒜末、雞蛋炒一下，顏色碧綠間有紅有黃，味道香辣清新，女兒常常能吃一大碗還呼不夠。

炒好榆錢兒蒸菜，滿滿地盛了一大碗，先讓孩子給爺爺送去一碗，讓他也趕緊嘗個鮮兒。婆婆在世時喜歡做蒸菜，每每做好，總會站在陽臺上隔著大遠朝我們張望，瞧見了就會興奮地喊：“來吧，我做有蒸菜！好吃的蒸菜！”如今，婆婆去世多年，做蒸菜時總會想起那個善良的老人，總會依稀望見那個陽臺上還站著一個瘦瘦的身影，仿佛耳畔有個溫暖的聲音在喊：“來吧，我做有你最喜歡的榆錢窩窩！”

清明了，用一碗榆錢兒蒸菜，感受春天生命初綻的生機，重拾兒時記憶，味蕾在享用大自然美味之余彌漫濃濃的親情：“拿竹竿，打榆錢，打上榆錢蒸干飯。干飯香，香干飯，吃了一碗想兩碗·····”

董全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