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符離訪白居易

這天，我和林陽同志醞釀已久的古符離之行，終于塵埃落定。

我在符離鎮鎮南的一所中學任教，學校離唐代詩人白居易曾經生活過的毓村只有四五百米距離。感受白居易，我既得天時，又得地利。我一直有邀請林陽來符離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。7月15日，天氣薄陰，微涼，還有習習輕風，是個出行的好日子，就選這天吧。剛過九點，林陽和朋友們履約而至。和林陽同來的，還有任明淮、劉成章、楊根祥幾位朋友。正像蘇東坡在詩中寫的那樣，“腹有詩書氣自華”，幾位朋友雖都是退休多年的老人，看上去還那么神采飛揚，氣韻不凡。

前行，向濉河，向大詩人徜徉過的東菜園，向噴薄著詩情的毓村。

九點半左右，我們已經站在白居易曾經走過的小路上了，只不過，樂天當年走的是沙土路，我們如今走的是混凝土路。滄海桑田，人逝時移，想起來不禁讓人感慨萬端。

正值盛夏，充足的雨水奢侈的陽光，讓植物發瘋似地生長，路邊的高樹灌木像一道屏障把河岸封鎖得嚴嚴實實，濉河和小路被隔成了兩個世界，原計劃要欣賞的幾個景觀，比如符離曉渡、濉河斷橋、老街印象，就只能遙望不能近觀了。

周末，路上車輛很多，我小心翼翼地陪著幾位老兄慢慢走著，盡情地看著、愉快地聊著。既然是來探訪白居易故居的，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白居易。唐代三大詩人中，白居易活的時間最長。在詩人75年的生命歷程中，約有20年都是在符離度過的。他的成長，他的理想，他的愛情，他的希望，他的思念，在這片多情的土地上頑強地萌芽，蓬勃地發生，浪漫地成長，最后悄然地消失。

“離離原上草，一歲一枯榮。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。”站在詩人曾經站立過的地方，看著腳下的小草，默念著他留給我們的詩句，一種推己及人的幽情油然而生。濉河岸邊，一棵棵香樟，女貞、紫薇錯落有致地排列著，七月正是紫薇花開的季節，紅的紫的淺黃的嫩白的花朵，一樹樹悄然怒放，把河堤打扮得美輪美奐。

以前總是不解，白居易和比他小七歲的湘靈，一個是宦家公子，一個是鄉下姑娘，是什么元素催化出他們純真的愛情？是什么風景守護著他們不屈的誓言？又是怎樣的歷史塵封著他們有情人難成眷屬的不盡憂傷？站在濉河岸邊，看著這可人的花木，如鏡的流水，聽著悅耳的鳥鳴，我突然明白，不為別的，就是符離悠久的歷史美麗的風物，給這段曲折的愛情提供了沃土。

愛情是美好的，越是美好的情感，揉碎了越是心痛。白居易和湘靈也不例外，為了獲得真愛，白居易也抗爭過，他反抗，失敗；再反抗，再失敗。一直堅持到37歲那年，“在天愿作比翼鳥，在地愿為連理枝”的誓言，終于還是變成了最無奈最空洞的文字。那一年，湘靈30歲，30歲的鄉下老姑娘，沒有了愛人，生有何系？愛有何系？相隔一千多年，我不敢杜撰。詩人“黃鶴一去”，他“上窮碧落下黃泉”的愛情只剩下一個傳說，只剩下靜靜的濉河無聲東流。

本來是來看東林草堂的，然而郁郁蔥蔥的高樹低草阻撓著我們的腳步，“勝日尋芳”的愿望沒法實現，只能悠然而來悠然而返了。不過大家一點也不沮喪，有遺憾的美才是大美，就如同白居易的愛情。

中午，我們一起在離景區不遠的一家小酒館吃著符離集燒雞，喝著帶來的白酒，聊聊生活軼事。不虛此行，就是最想表達的心情了。席間，劉成章先生送我一幅“盛世升平”，我不懂書法，我只能看出精彩。這幅嵌著我名字的書法作品，既屬于私人定制，又飽含著老藝術家的家國情懷。感謝劉先生的盛情！

“汴水流，泗水流，流到瓜州古渡頭，吳山點點愁。”當年白樂天的感慨，我們已經無法體會了，但這一天，天氣好，風景好，我們的心情好，尋訪詩人的行程也算是完美了吧。

張升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