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西那座橋

村西那座橋，對我們村來說意義重大，因為橋下的歐河緊緊地圍著村子，繞了大半個彎才緩緩離去。我們村的主要土地都在河西，大約有十幾頃，人們只要下地干活，就必須向西出村子過歐河，就必須經過歐河上的橋。

在我剛有記憶的時候，歐河橋是兩個石墩上架著的三塊木板，人們空手從上面經過都顫顫巍巍，如果負重就更難了。這還是旱季，雨季里木板會被水淹沒，人們就只好“摸著石頭過河”。午季、秋季收割的莊稼，村民只能背過河、挑過河或用牲口馱過河。費時費力不說，若遇到河水暴漲，損失不可估量。當年，我的小伙伴——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，眾目睽睽下落水，被沖走三里多路才救上來，可惜已經沒了氣息。老支書悲憤至極，用煙袋鍋指著漫水橋說：“為了咱村這一千多畝地，更為了咱們的性命，有生之年我一定想辦法修座橋！”

老支書沒有食言，上個世紀70年代，河上果然有了座橋。由于資金少，橋修得很普通：三孔石碹橋，橋身同地面一樣高，兩邊沒有護欄。雖沒有護欄，人們心里還是踏實多了，腳下不再顫巍巍了，更可喜的是，車輛可以直接從橋上經過，收莊稼不用再肩挑手提了。老少爺們著實高興，敲鑼打鼓地慶賀，甚至還請公社放映隊到村里放了一場電影，還在橋頭立了塊碑，記下修橋的年月等。

但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人們漸漸發現，這座橋也有很多缺點：一是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雨水侵蝕，橋面出現了坑坑洼洼，甚至有了洞，車輪經常陷進去；二是雨水多時仍會被淹沒。為了識別橋的位置，人們只好在其四角栽上四棵樹作標記。即使這樣，也經常有人被沖進河里，甚至被淹死。記得90年代末的一個夏天，大水淹沒了橋面，一個牽著牛的村民不慎踩滑掉進河里，被沖了好幾里地，幸好牛識水性，他抓著牛尾巴才逃了性命。為此，當時的村支部書記也像老支書當年那樣，憤憤然說：“我一定要把這座橋修好，決不讓大家再因過河受難！”

2018年10月我回鄉的時候，果見村西頭歐河上橫起了一座水泥大橋，弧形橋身縱貫東西，高出地面三五米，宛如一只巨蜥，昂首挺胸，東西展望。兩側有漢白玉護欄，護欄的石垛雕刻著十二生肖，橋面水泥捶地，光滑如鏡。雖算不上什么宏偉建筑，但也氣勢磅礴，大有“一橋飛架南北，天塹變通途”的感覺。

站在橋上眺望，河道蜿蜒，河水潺潺，東西兩個青瓦白墻、綠樹成蔭的新農村整齊排列，我打心里感慨著：我的家鄉真的變了，再也不是那個土墻茅草、羊腸小道的小村莊了……

馮子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