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蘭花開

三月的陽光泛著白鐵似的光芒，陽光下，街道兩旁的白玉蘭綻放了！

一句招呼都不打，花就開了。

一樹一樹的純白，與洗凈的藍天遙相呼應，整個世界一下子明亮起來。

玉蘭樹干高大，賞花，需要仰視。盛開的玉蘭亭亭端坐于樹梢，柔白的花瓣似觀音的玉手微微向上，九朵花瓣共同捧出了一顆素潔的心事。單是一朵，已覺得仙氣逼人，更何況千朵萬朵的團團的歡喜。使人不由想起明代書畫家文徵明的詩：“綽約新妝玉有輝，素娥千隊雪成圍。我知姑射真仙子，天遣霓裳試羽衣。”

滿樹的白玉蘭如熱戀中的女子心花怒放，情難自抑。昨日還是一顆顆灰色的卵圓形的花苞，今天就變成一只只小白鴿在枝頭跳躍。紅山茶卻將芽苞裹得密不透風，一個個花蕾像憤怒的小拳頭不肯松開。眼看著白玉蘭跳起了驚艷的霓裳羽衣舞，它們才羞羞答答地展露嬌顏，報告春天，實在是不夠爽氣。只有玉蘭直率灑脫，開就開它個轟轟烈烈，把對春天的愛大大方方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。雪小禪在《傾城記》中說，“玉蘭有一種輕薄。雖然看似濃烈，其實是最沒有心機的花。它沒有毒性的辣味，只有一股傻氣。”白玉蘭濃烈但絕不輕薄，正如世間那些像玉蘭一樣的女子，愛得熾熱，純粹，勇敢而決絕。

我的眼睛一刻也不能離開這整條街的玉蘭樹。每一棵道旁的玉蘭都十分相似，卻絕不重復。有的樹冠大些，有的小些，有的花朵繁密些，有的稀疏些。花的顏色也有區別，有的潔如清荷，有的色如凝脂，有的純白一體，有的花底部分襯著粉色。至于香味，誰又能分辨出它是來自哪棵花樹呢。微風時一縷淡淡的幽香送至鼻尖，你可以嗅入肺腑。若是春風癲狂起來，呼啦啦作旗幟響，空氣中便滿是馥郁的香，躲都躲不掉，滿樹碩大的白蝴蝶扇動著翅膀，讓人意亂情迷。

在一個十字路口，我與一棵嬌小的玉蘭一見鐘情。她不是在開花，而是在歡笑，像初次來到這個世界，一切都那么新鮮，好奇。她眼里的人們腳步匆匆忙忙，不懂得靜立和凝視。我想到一位作家的忠告：“按時看日出，乃生命健康與積極性情的一個標志，更是精神明亮的標志。”我慶幸自己用目光擁抱了這一樹娉婷，和陽光一起相遇了這一樹明亮，雖短暫而永恒。

被一樹玉蘭花照拂，開啟了我生命的知覺。

□王曉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