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麥滋味長

幾經春雨的洗禮，一望無際的小麥貪婪地生長，萬頃麥海泛著綠油油的波浪。麥穗們挺著密密的鋒芒，如昂首挺胸的小戰士，鋒芒根部開出一朵朵小小的白花，清新的花香在空氣中四下彌漫。

暖風吹麥秀，田野促耕忙。暮春麥穗漸漸飽滿，麥粒漸漸鼓漲起來。新鮮的麥粒排列井然有序，像是操場訓練有素的新兵，它們粒粒飽滿，軟軟的，嫩嫩的，像嫩玉米，一掐就能冒出汁水。父親每天都會去麥田里巡視一圈，一行一行地數著，憧憬著當年的收成，無限欣喜。

北方的朋友應該都吃過青麥仁。此時節，隨手掐幾個麥穗在手掌間來回揉搓，力道要適中，以確保麥殼可破，麥粒完整。用嘴輕輕吹走麥殼，顆顆青色的麥粒就留在掌心。黃中帶綠的麥仁投入嘴中，嚼起來脆嫩可口，清新、略甜，清香與甜香水乳交融。那是暮春的味道，是麥子的味道，也是童年的味道。

青色的麥穗，還可以烤著吃。媽媽燒火做飯的時候，我將捆好的一把麥穗反復在火苗上燒烤，注意反復翻轉使其受熱均勻。烤好后，把穗頭用剪刀剪下來，放在簸箕里晾涼，再用手把麥粒揉搓出來，將殼屑簸出去，即可開吃！烤過的青麥略帶焦香，風味別具，常常吃得我欲罷不能。

蠶欲老，麥半黃。聽奶奶講，早年間，此時正是窮苦人家青黃不接之際，飽受饑餓的人等不及麥子成熟，就把青麥仁做成“碾轉”充饑，即將去殼的麥粒用磨豆腐的石碾磨成糊漿，直接當飯吃。此時的青小麥，算是接濟春荒的救急之糧。

隨著日子越來越好，青麥粒漸漸成為一種時鮮食品，可以摻在米飯里蒸食，或者做菜。青麥不僅美味，還有藥用價值，具有和胃養心、安神補氣、清熱補虛之功效。在這個食物豐足的時代，它如同榆錢、槐花、葛花、柳芽、山野菜一樣，搖身一變，成了人們的餐桌之鮮。這些大自然的饋贈，曾經也是我快樂的童年記憶，令我多年之后時常想起。

就像蕭紅在《呼蘭河傳》里寫的那樣：“以上我所寫的并沒有什么幽美的故事，只因他們充滿我幼年的記憶，忘卻不了，難以忘卻，就記在這里了。”

張贏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