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花圖

這幾天天氣晴朗，吃過早飯，我來到濱河健康公園散步。天空特別藍，瓦藍瓦藍的，不知不覺走到幾棵烏桕樹下，仰視樹冠，頓時被震撼了。樹上結著好多白色的小果子，像是開滿了花。地上掉了幾顆，撿起來一看，特別有意思，有的兩個果子長在一起，有的三個長在一起，合起來像一朵花。樹上已經沒有一片葉子，枝頭滿是珍珠般的籽實，潔白閃亮，滿載花朵的一樹枝條向藍天舒展著，如同水墨畫。

烏桕樹形很美，它樹干蒼勁，枝丫恣意，柔條舒展，充滿野趣，春夏時節在一眾樹木中并不惹眼，似乎努力保持著低調，就連開出的穗狀花，也是接近于樹葉的黃綠色。但到了秋天，尤其是晚秋時節，寒意漸重，它就從萬千草木間脫穎而出，再也藏不住了。霜降過后，滿樹的心形葉片漸漸變成黛綠，變成鵝黃、赤紫、橘紅、桃紅、醬紅、紫紅、深紅、黑紅、緋紅，一身斑斕，如同打翻了顏料桶，色彩極為豐富。它安靜地立在那兒，自帶詩韻與畫境。“烏葉未落已先紅，片片小葉勝丹楓”，再過幾日，風一吹，彩葉如蝶飄飄落地，真是濃墨重彩的天然畫作。

冬天的烏桕樹畫風一轉，變得淡雅又簡潔。當彩葉落盡，滿樹黑色的烏桕果實一個個自己脫去了外殼，雪白的烏桕籽掛滿枝梢。有烏臼鳥飛來了，在藍天下啄食這些可愛的籽實。天是藍的，桕籽是白的，鳥是黑色的，成一種特別的淡雅和靈動，非秋天的繁華所能比擬。

桕籽星星點點，極像寒梅初綻，不少文人墨客都留下贊美之詞。元代詩人黃鎮成曾有名句“前村烏桕熟，疑是早梅花”。袁枚在冬日里看見桕實掛在枝頭，也誤認為是梅花，正想賦詩描述此情此景，偶然讀到了一句詩：“偶看桕樹梢頭白，疑是江梅小著花。”原來，早有人題詩在上頭，描繪得如此惟妙惟肖了。

古人喜歡，今人也不例外，郁達夫就在《江南的冬景》中寫道:“像錢塘江兩岸的烏柏樹，則紅葉落后，還有雪白的桕子著在枝頭，一點一叢，用照相機照將出來，可以亂梅花之真。”這句話啟發了我，我趕緊掏出手機拍照，留下的這幅水墨畫，就取名《梅花圖》吧。

■ 劉文禮